把冲床清洗干净后,已经是中午了,看着眼前这个两米多的庞然大物,我和韩冲笑了。
冲床倒是干净了,我跟韩冲身上却已经是满身油污。
韩冲说,他从来都没有看见哪个厂的工人把机器用得这么苦,短短几个月,一台新机器就被弄成这个样子,难怪床身会被打断。他说,人跟机器天天在一起,也应该是有感情的,对待机器应该像对待女人一样,精心爱护,多加保养,这样,机器用起来才会顺手。你虐待它,它就会虐待你。
我由衷敬佩韩冲的敬业精神,难怪他们三人中,只有他能得到罗师傅的真传。
罗师傅曾经这样评价过他们三人,吴山浮躁,李诚聪明,韩冲实诚。
……
我跟韩冲到街上随便买了一点东西填饱了肚子,然后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罗师傅打了个电话,说明情况后,罗师傅一口答应帮忙修复床身,还说正好有一个五金厂托他帮忙买一台吨的二手冲床,如果修复得好,他可以帮我们联系买家,价格由我们自己来谈。
这个消息令我们俩更加振奋,放下电话我们就直奔开平市区,找了一家托运公司,下午就把冲床运往浙江了。办理好一切,已经是傍晚了。
米红给韩冲的call机留言,让我给她回个电话。我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米红打了电话,说了一下今天的情况,米红也很高兴,说她让吴姐马上做好饭,等我们回去庆祝一下。
韩冲给老三,李诚留言,让他们晚上去龙庭山庄会合,有要事商量。
……
等我们回到龙庭山庄的时候,老三跟李诚已经在米红的别墅了。米红可能已经跟他们说了我们今天的情况,老三一见到我,就上前抱住了我,连说:辛苦了,辛苦了。
我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油污擦了老三一身,等他发现时,已经为时已晚。他连连怪叫:我刚洗完澡,换的一套干净衣服,你就忍得下心往我身上擦?
我笑着说:没事,我身上更脏,等一下你把衣服脱下来让米红一起洗。
米红听见了,连说:我才不会跟你们洗,要洗自己洗。
韩冲说:没事,等一下你把衣服换下来,我带回厂里洗。
还是韩冲实诚。
我和韩冲把脏外套脱了,扔在了门外,然后洗了个手脸,坐到了餐桌前。
满满一大桌菜呈现在眼前,有刚做的,也有刚从外面买回的成品菜。
吴姐还在忙碌。
我说:吴姐,别忙了,过来一起吃饭啊。
吴姐答应了一声,说:你们先吃,还有两个菜就炒完了。
米红为我们每个人倒了一杯红酒,然后举杯说:祝贺你们今天旗开得胜,开张大吉!
我们都站起来,五个玻璃杯碰在了一起,一饮而尽。
怎么没叫阿龙和龚玲啊?我问米红。
他们晚上都在上班,我打电话问过了。米红回答。
我点了点头,然后跟大家说了一下今天的情况。
韩冲说:我等一下回去跟老板请几天假,明天就去一趟浙江,跟师父一起修冲床。李诚你明天去我厂里照看一下,老板对我不错,我这几天不在,你们俩有时间就轮流去照看一下。
老三跟李诚点了点头。
因为明天韩冲要起早赶路,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,吃完饭后,大家就散了。
等吴姐做完卫生走后,已经九点多了。
米红对我说:外面月亮很大,想不想出去走走?
我说:好啊。
……
走在柏油路上,月光如洒。我和米红并肩走着,大家都不说话。
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米红离我很近,有几次,我的胳膊都擦到了她的肩膀。
忽然间,我感觉氛围有些暧昧了。
我有些后悔答应她出来走走了。
要不,我们回去吧?我停下了脚步。
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单独待一会儿?米红抬起头,幽幽对我说道
不是不是,我是感觉今天有点累,想早点回去休息,你不是每天晚上都要玩电脑游戏吗?我的脑袋有点乱,不知所言。
玩游戏,那是因为没人陪我说话……米红望着远方,喃喃说道。
远处星火点点,令人心生寂寥。
……
早上六点,我醒了。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,生物钟已经定在了这个点。
洗漱完毕,我正准备出门活动一下,米红下楼了。我有些诧异,她每天这个时间不是在睡觉么?
米红今天素颜,没化妆,但一样绝美。我一直认为,女性在十八到三十岁之间,是人生容貌的最佳期,化妆有时是多此一举,米红尤其是。
“早”,米红说道。
“早”,我回应道。
今天怎么起这么早?你不会是一夜没睡,准备吃个早餐,接着再去睡觉吧?我笑着说道。
米红白了我一眼,说:我昨天晚上回来就睡了,没玩游戏。而且以后也不玩了,我要把时间调整过来,天天熬夜老得快。
我点了点头。
我看你今天也没事,不如跟我去个地方。米红说。
什么地方?红姑娘不会把我骗去卖了吧?我嬉皮笑脸地说道。
你比猴还精,谁敢买你?买去供着啊?米红也笑了。
她在冰箱里拿了些吃的,拿了两瓶水,装在方便袋里,让我提着。看来,她要带我去的地方并不近。
上了车,米红边开车边打开了音乐。世界名曲《回家》在耳边回旋,肯尼·基的萨克斯悠扬清亮,铜味十足。
对于音乐的理解,仅从上次在帝豪KTV唱歌我就知道,米红的造诣比我高了不止一个档次。她在音乐方面,的确很有天赋。“人美歌甜”,这是我能想到的,对她最恰当的描绘。
有音乐,就不需要话语,且不显尴尬。一路无话。
一个小时以后,我们到了一座山脚下,已经无路可走。下了车,米红说:到了。
她打开后备箱,拿出吃的东西递给我,然后锁了车,朝山上走去。
拾级而上,我问她:这是什么山啊?
天露山。米红回答道。
……
走势渐陡,走了一会儿,我已经出汗了。
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?脚有点累了。我问米红。
她没有回答,仍然在前面不徐不急地走着。
我咬了咬牙,跟在她身后。已是初春,树已吐绿,阶梯两旁开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。
春光无限,我却无心欣赏。我已经不记得上次爬山是什么时候了,太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么剧烈的运动,我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。
红丫头,我爬不动了,休息一下吧。我有些气恼地说道,我感觉脑袋已经开始缺氧了。
你知不知道,我喜欢你?米红突然站住了,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。
我一愣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你说什么啊?我怀疑我听错了。
你已经听到了,我不会再说第二遍。米红的身形停顿一会儿,又开始爬山。
我有些懵,但我的确听到了她说的话。我站在原地,看着她娇美的身躯越走越远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一咬牙,我加快步伐追了上去。先不考虑其它的,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吧,荒郊野外的,我想。
终于追上她了,我也感觉快虚脱了。
米红好像也累了,她站在一块大石头旁边,说:在这里休息一下,喝点水,继续爬。
我脱了外套,然后点了点头,我已经无力回答了。
她拿了瓶水递给我,我打开了就喝,她笑着说:喂,我是要你帮我把盖子拧开,不是让你喝的。
我一愣,赶紧把水递给了她,她没有迟疑,仰头就喝了一口。我突然意识到,那瓶水是我刚喝过的,我刚准备提醒她,她把水又递给了我,说:我只拿了两瓶水,等一下可能不够,不许开另一瓶,喝完这瓶再说。
说完,嫣然一笑。
她好像已经忘了之前说的那句话,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。我有些庆幸,她不提,我更加不会提,不然会更尴尬。
终于爬到山顶了,我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。我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,重新做人的感觉。
站在巨石上,一阵山风吹来,我感觉身体一阵发冷。我没有犹豫,赶紧把外套披在了米红的肩上。山风野,容易吹感冒。
米红没有看我,也没有说话,她将头侧了过去,看着远方。
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,山顶有两块巨石并排而立,隐约像两个人站在一起。
那就是双石山,像不像我们两个一样这样站着。米红指着远处的山峰说。
那是两个男的吧,一般高。我笑着说道。
无趣,我感觉我的回答非常无趣。
米红白了我一眼,不再说话,她仰起头,看着天。
天空碧蓝如洗,空无一物。
很多年以后,我才明白,当一个女子在看天空的时候,她并不想寻找什么。
她只是寂寞。
待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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